每个人大概都有一个梦想,这个梦想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,可以很虚幻,也可以很现实。写作,应该算是我的一个梦想,但梦想这个词又显得有些大,大概只能算是爱好吧。
这爱好起初只是朦胧的,有点不真切,是孩提时悄然萌发的一个梦。那时书籍不多,可看的只有小人书,还有姐姐订的作文杂志,再有就是故事会,或者篇幅长一些的《今古传奇》。有时看到一本日历,也要翻看一下那上面写着的小常识、小笑话,连父亲买回的对联书也不放过,那里面的对联故事读来饶有趣味,常叫人开怀一笑。说如饥似渴,似乎也说不上,只是感兴趣。每每读得津津有味,手不释卷。
在这有限的阅读里,我渐渐感受到了文字之美,好像文字带着人走到另一个世界,那个世界一样地五彩纷呈,却更加美丽,更加辽阔,更多真情,也更多诗情与画意。
兴趣起于读书,又浓于作文。好像也并未想着怎么去往好里写,但忽然得到老师的夸奖,就有点小得意和兴奋,慢慢便用了心,觉得要用好一点的词,要花一点小心思。如此,便渐渐而成习惯。大概,这是许多爱好写作的人都经历过的事情吧。
写作成为我的精神支柱,那是在高中复读的那年才觉察到的。复读紧张而枯燥,人像一台停不下马达的机器,日夜劳作,甚是疲惫。只有语文课上可以放松了精神,做一些调整。尤其在自己的作文被当作范文来讲时,才觉得又找回点自信,才又多了一份学习的动力。我与语文老师并不熟悉,他甚至不知道我是众多学生中的哪一个,但每次总要给我的作文以肯定,且要做些简单的评论,那时,我才发现,我可能是爱上了写作。
求学时代,我读的书很少,可能《读者》是看得最多的一本杂志。小说是被视为闲书的,所以一心向学的我对小说便有些疏远。直到高中毕业后,精神上无所寄托,才多看了几本。这个习惯一直保持至今,读杂志多,读经典少。总觉得读经典要有一颗安然的心,要耐住性子沉下心来,才好细细地领略经典之美。所以,我所写的文字总是小情小调居多。有一次,一个老作家就批评我说:“杂志好像快餐,要进步,要有大格局,还是要多读经典才对。”可是我偏重于阅读的随意和乐趣,觉得啃小说必得隆重而认真,也就一直耽搁下来,连《红楼梦》都是前几年生病在家,才一点点啃完的。
小说当然有小说的好处,但我一直比较偏爱散文。一来篇幅较短,便于阅读,可以随时拿起放下。不像小说,打开第一页,就会被套住,非要一鼓作气看下去,才肯罢休,要不然,总会惦记人物的命运。那样就会觉得成了负担,少了阅读的乐趣,变得刻意。二来喜欢它营造出的意境。它不需要多么宏大的历史背景,不需要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,它只是一段岁月,或者一番感慨,可以描述一场雪,也可以描述一朵花,方寸之间,意韵绵长,尺幅之内,风光无限。三来喜欢它优美的词句和蕴含的哲理。在文字里穿行,本来是比较随意的,却突然读到一个闪光的句子,便会有惊艳之感。就像本来只想爬爬山,散散心,却遇到路旁摇曳着的一朵花,或山腰里一棵锦绣的树,或天上飘过的一片云,心境便自顾地美丽起来。
喜欢散文,还喜欢它的形散神不散;喜欢它的包罗万象、纵横捭阖和张弛有度;喜欢它里面透露出的至性真情。它可以很浅显,也可以很深刻,可以很轻灵,也可以很厚重,可以很直白,也可以很婉转。年轻时,喜欢诗歌,更像是“少年不识愁滋味,为赋新词强说愁”。因那时总把心事藏在朦胧的诗里,在文字中遮掩起稚拙的爱恨情仇,只给懂的人看。后来,真正喜欢起诗歌,觉得在诗歌里,每个字都鲜活无比,活色生香。这样,对文字就更多了热爱,我把这份热爱放到散文里,散文也便多了些诗意和灵魂。那时,我还在排斥小说,以为那是一个虚假的世界,离自己很远,小说里,“除了名字是假的,其它都是真的”。再者,小说里的纷纷扰扰,总搅得人难以安宁,不像散文,读之就如小憩,可以暂离生活之外,松弛心神。
散文,仿如家人故交,总给人以亲切之感。慢慢读着,就如在听人絮絮地谈天,却忽然被什么东西触动,心思一动,得到些感悟。我想,如果比拟起来,诗歌是月,它美轮美奂,高远又朦胧,明亮又晦暗,在生活之上,触手不及,只可遥望月中的景象,赏之有出世之感。小说是花,繁花满枝,乱乱纷纷,缤纷迷离,它展现的是生活中的形形色色世态万相,读之便有入世之感。而散文当是茶,平淡之中蕴涵着绵长的意韵,亲切之中透露着朴素的情怀。
我觉得好的散文,它的语言应朴素而含有诗意,它的内容应平凡却必须丰富,它的内在是率真而必有情怀。读一篇散文,是在繁忙的生活之外暂且休息,未远离生活,也未陷入生活。
散文这杯茶,或浓或淡,却都有袅袅的情怀,比水色浓,比酒味淡,如此便有隽永的诗意。散文不高高在上,让人望而生畏,不板起面孔,让人敬而远之,不死搬教条,让人索然无味。它自有一种神蕴含其中,若隐若现,让人在悄然不觉间,领略出平淡之美。
而人生也应该像一篇散文,无论生活是怎么样地暴风骤雨,怎么样地纷扰喧嚣,怎么样地孤单寂寥,都有一种神在牵引着我们,它似乎看不着,摸不到,却让我们穿过岁月沧桑,在寂寥中生出诗情,在杯盏中品味出人生沉浮、世间冷暖。
我的散文写作算起来有十几年的时间。十几年里,也并未取得什么可喜的成就,只在省市级的报刊上发表过数十篇文章。人好像也没有多么大的野心,好像写作不过是用来消遣怡情自娱罢了。但也常因发表而怀了一份喜悦之情。最早是上学期间,在省级报刊上发表了几篇。文字见报,很是得意了一阵子,也很有心劲,算是多了写作的动力。后来又向其它报刊投稿,多是泥牛入海,便少了兴致。但对文字的喜欢与热爱,一直延续至今,难以放下。写作于我,更像是一种对生活的记录和提炼,一种宣泄和放松。我把生活和情感安顿到文字里,然后又抖擞精神重新投入生活。
我的文风好像已经固化,朋友们读我的文字,多用清丽、细腻一类的词语。虽然在他们来说,夸奖的成份居多,但也总让我汗颜,总觉得这样的评语该用在女性作者身上才更恰如其分吧。再一方面,也说明,我的文字少劲道,缺大气,这大概就是我今后应该着力的地方吧。而在我看来,我的文字也在慢慢地向朴素里变了,早前的文字更多华丽,像给生活蒙上了一层七彩的光圈。如今,这光圈在慢慢消失,而更多了一种质朴的情怀。可能,跟我心态的变化有关。那就是不再奢望高远的梦,而愿意在琐细的生活里感受一份平淡的真。
我喜欢散文的真。欢乐是真的,痛哭是真的,叹息也是真的。真实,是它的生命。
每个人总爱写他所熟悉的东西或者他偏爱的东西。我的散文里常见的是四季景物,但也并非是偏爱景物,而是一份情感常常无所寄托,便只好托之于景了。我写故乡和从前居多,好像我的根一直在那里。离开故乡,所有的地方都像漂泊,忘掉从前,就如忘了自己。可能,记得来路,才会明白归处吧。我频频回首,把一一消逝的时光和景物又一一安放在文字里,它们有了归处,我的心也便有了归处。
(作者单位:汾西矿业贺西矿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