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说上白龙山最好要赶零点吉时上头炷早香,于是庙会的头一天,四月初七晚上便有朋友们邀约一起上山。晚上上山的人忒多呀,山脚下的停车场早已车满为患,交警指挥着,禁止车辆通行,我们只好将车停到最近的村庄里,摸黑上山。夜空漆黑澄净,满天繁星离我们很近,尽管是上山路,感觉却很惬意!
从停车处到山脚下,要爬差不多2千多米的坡,有些人不能坚持,非要歇脚。彼时,我想到了我的矿工兄弟们在600多米深的立井之下,在到达工作面几千米的过程中,有的巷道坑洼不平,还有矿灯和自救器等负荷,空气质量也不是太好,地面1小时可以到达的路程,在井下可能需要2小时,有的工作面路程还会更长。相比他们,我走在这山间路上,自由自在,无拘无束,当是步履轻松的。
走走停停一路说笑到达山脚下,爬一段山路,又开始登台阶,这下有人真的发怵了,我便讲了个小故事鼓励大家。石阶问佛像:“你我本都是石头,凭什么你受人膜拜,我却遭人践踏?”佛像笑着说:“你才挨几刀就形成了,我是挨了千刀万剐才有今天的模样!”神灵既能高高在上,想必也是遭过不少苦厄,膜拜他的人怎敢轻易地喊累叫困呢?这招挺灵,大家战胜了身心的疲惫一鼓作气登上白龙庙。
“瑾瑜环山而璞光影绰,辰辉泽庙使月云成雯。清辉隐漾,沉香暗涌,霭色氤氲,罔间南北,”描写的就是白龙山夜景。一点儿也不夸张,确实很美,不知是云雾还是烟火将整个庙宇幽幽萦绕,那些远远近近闪闪烁烁的灯光点缀着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景点,给人以山在云中、人在雾中、景在烟中的感觉,目之所及仿佛都在缓缓游移,忽远忽近,忽明忽暗。夜游白龙山,真是别有一番情趣!
白龙山的由来传奇动人,为民请命的李县令、为爱奔走的韩姑娘……赋予白龙山以神秘色彩。北魏年间,秀容郡首领尔朱新兴幸得白龙山神助,牧业兴盛。其子尔朱荣也倍受宠幸,加之战功显赫,封为天柱大将军,兵马大元帅。明正统十四年,英宗皇帝在土木堡之变中战败被俘,困于大同,冥冥之中得白龙山人氏罐饭饱餐。八年后英宗复位,查知当年系白龙神馈食相助,故拨银建庙,颁旨大祀。白龙山经上千年的历史浸染,愈发出落得迷人,而后又经抗日时期战火烟云的薰陶。我想白龙山被列为岚阳八景之首的原因还有它的厚重与深刻。
上山的人都很虔诚,在山上绝对见不到打情骂俏、污言秽语,衣冠不整、袒胸露背……每张脸上都带着祝愿、沾着灵气。同样的,迎客松福带飘飘,三仙石古迹斑斑,圣泉井流水潺潺,巨寿石雄气赳赳,也不负远道之人。
正殿前早已聚集了一群虔诚的信徒,尽管是人头攒动、摩肩接踵,但十分安静有序,经师、乐师、殿主、高功正在依按次序做道场。吉时到,邑宰净手上表,祈福谢恩、祝县迎祥、解厄禳灾。大家跟着一起膜拜,我也双手合十,默念有词。俯仰之间,想起无德禅师一段话:“你的呼吸便是梵唱,你的脉动就是钟鼓,身体就是庄严庙宇,两耳便是菩提,无处不是宁静。”礼毕,炉池内早已高香林立,仙气弥漫。人们开始自由活动,磕头、烧香、拜祭、献贡、布施、抽签、占卜、打卦,来者有份,我也不能免俗,一一做过。下山的路上,买一个据说是开过光的饰品别在衣角或挂在手上,无声地告诉人们,我来过白龙山,我许过愿了。
白龙山是岚县有名的旅游风景区,我为它感到骄傲,每一次登拜我必然是虔诚十足。然而,30多年的时光岁月,早已把我蜕变成一个世故的女人。我渐渐明白实现愿望的途径很简单:就是依靠自己勤奋的双手。
我去过道教祖庭重阳宫,拜过修真悟道的重阳祖师;我去过佛教公园南山寺,抱过108米高的海上观音的佛脚;我去过儒家圣地孔子庙,瞻仰过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先贤的尊容。我当时也是诚意满满地许下诸愿,忘记自己刚刚从灯红酒绿的红尘中风尘仆仆地赶来,而且我每次只是来去匆匆,只是在那里稍作停留。上一分钟,我还因为门票太贵、人多太挤心情不爽,下一分钟就想着被点化入门、跳出三界,也着实可笑!吾本凡夫俗子,苟且尚在,盘恒居多,已然放不下红尘痴念,纷争干戈,每到一处散点钱财,所谓的想悟道、沾佛心、被点化,终归还是要索取拥有之念,而非舍弃放下之衷,其实惟能求个心灵卸载!
宋代诗人苏东坡曾与方外至交佛印禅师同游杭州寺院。东坡见大殿上的观音手持念珠,觉得奇怪,便问道:“彼自是观音,自诵其号,未审何谓?”佛印答道:“求人不如求己。”
原来自身就是道场,只要熄灭妄缘、放下杂念,哪里不能清净呢?做自己的主宰,只要行动起来、不惜努力,求谁又如求己呢?人们所祈求的佛祖也罢、神灵也好,其实任何佛法禅宗皆佑勤善之人。
从山上下来,车子直直地冲进夜幕,再次将我们载入到俗世的凡尘之中。巍峨的庙宇与我们渐行渐远,而我们需要的也正是一座心灵的庙宇。
(作者单位:投资公司正利煤业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