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亮又一次圆起来的时候,年关就近了。
自古以来,年关年关,对于很多人来说,临近过年就是关口,能否过了这关,决定了今年以什么心情过年。
如今,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,我才体会到父辈们的不易,细思儿时的岁月静好,不过是父辈们的负重前行。
小时候家里穷,只要地里能种出来的,决不会拿钱去集上买。村头的碾子是人们竞相追捧的对象。这一家的糕面还没碾完,那一家的荞面、莜面就在那儿候着了,有时候人们为了避免碾子被人占了,天还不亮,就在碾子上放一把笤帚,证明这碾子有人占了。
如果说米、面是过年不可或缺的物质基础,那对联就是与之呼应的精神需求了。
父亲是村里唯一会写毛笔字的。临近腊月,左邻右舍都拿着裁好的红纸,让父亲写对联,此刻的家里,是最热闹的时候。调皮的我,便成了这个“书法家”的镇纸石兼跑腿助理,勤快地把一副副刚写好的对联一字排开,再把墨汁干了的对联按顺序一副副收好,反反复复,乐此不疲。这样一来,准备其他年货的工作,就压在了母亲一个人的肩上。母亲总忍不住抱怨父亲,什么时候能顾顾自己家里。多少次父亲说再也不给别人写了,可当别人拿来时,在母亲的默许下,他又笑呵呵地接下了。
父母的年过得总是忙忙碌碌。一早起来,院子里洒水、清扫、做糨糊、贴对联,锅台上,白气一股一股地往上冒,那里面有母亲辛苦了好久为我们准备的美食,各式各样的花馍、黄灿灿的软糕……
年三十儿是孩子们最快乐的一天。我们这儿有接神的习俗,诸如灶神爷、土地爷,所以这一天不管我们怎么折腾,怎么捣乱,父母都会压着火气,不会说我们,他们怕让神灵听到不吉利。比如打碎碗了,妈妈会说“碎碎平安”,若是放到平时,怕少不了一顿教训。于是这一天我们总是用尽一年的力气在撒欢儿。
夜色渐浓,家家户户院子里的灯三三两两地亮了起来,鞭炮、二踢脚的声音此起彼伏,这淡淡的火药味就是年味。
忙碌了一天的父亲此刻已坐在桌边,一壶小酒,一盘用土豆丝、粉条、碗脱、豆芽、莜面脐子混合调制的凉菜,就足以慰劳辛苦了一年的父亲。母亲还在锅台边忙碌,为了一家人幸福的过年,她像个陀螺,不曾停歇。
“发什么愣呢,快给我递一下抹布。”爱人的一声催促把我从儿时的记忆拉回现实。
又是一年腊月到,父亲的肩膀明显矮了许多,母亲也没有精力再为我们准备那些费事的吃食,而我也成了当年父亲的角色,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。
看着爱人忙碌的身影,仿佛看到了母亲。我拿起手中的抹布,继续擦着家里的桌子、台面,拖着疲惫的身体努力地向“年”靠拢。孩子们在家里嬉笑打闹,在他们的世界中,过年就是吃喝玩乐了。
年的主角,一个是大人,一个是孩童。期盼过年的大部分是孩童,对于大人,不是年味淡了,而是我们接过了父辈的责任与担当,对于孩子,不是年味香甜,只不过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罢了。
(作者单位:华晋焦煤选煤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