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的一生是在遗忘中度过的。的确,我们的一生要经历的事情太多了,总会有很多事情被遗忘,但有一些记忆却是历久弥新。改革开放整整40年了,这四十年的光阴寄存于我的心底,就像一部部电影,不停地回放……从改革开放初期的懵懂,到如今的知天命,我切身感受到了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变。
我自小就随着父亲生活在矿区。父亲是一名采煤工人,家里只有父亲一人吃商品粮,我们兄妹5个只能靠天吃饭。父亲很辛苦,是一大家子的顶梁柱,早班母亲会给父亲准备好干粮——白面馒头片,馒头片一共5片,妹妹从小身体不好,父亲会给她留两片,而我们就只有窝窝头、棒子面,有时能沾点猪油星星吃,就感觉特别幸福。不过那时候,粮食总是不够吃的。1980年末,父亲带妹妹去北京最大的心血管医院做心脏病手术,2000元!这在当时就是天文数字!左邻右舍凑来了1角、5角,最大的面值就是5元,矿上救济了50元,妈妈感动得痛哭流涕。父亲在北京的20多天,每天馒头就咸菜,和衣睡在医院楼道,这是主治大夫关照才有的。那年过年,父亲和妹妹在北京,父亲的好朋友用平车给我们家送来了好多年货,有粉条、豆腐、白菜、猪肉,母亲又哭了!
人家孩子夏天脚上穿着塑料凉鞋,爱臭美的我只有在远处眼巴巴地瞧。母亲手很灵巧,拿过年裁剪下的布条给我做了布凉鞋。同龄的孩子就故意取笑我,让我去水龙头上冲,因为这我回到家里哭了好久。母亲没有工作,托关系找下在砖厂背砖的活。父亲下班,我和二哥下学,都会去帮助母亲搬砖。三个月下来,挣了99元,厂长或是同情,或是怜悯,给母亲开了100元钱,母亲感动了好长时间。
排房迁来一名新邻居,政策平反补发了不少钱,人们都称他万元户,家里还有彩色电视。于是邻里邻居常聚在人家家里看电视,小小的家,人满满的,我一般一吃完晚饭就坐到人家家里了。还记得那日,女排姑娘驰骋战场,我们的手心攥湿了,嗓子喊哑了,当姑娘们站在奥运冠军的领奖台上,奏响国歌,五星红旗在异国他乡飘扬的时候,大家欢呼雀跃,比吃一顿饺子都高兴;还记得霍元甲、陈真那些香港电视剧风靡一时,二哥迷上了打拳,每日对着树练,绑在树上的那厚厚一层纸不几天就让他的拳头打烂了;收音机里那首侯德健的《新鞋子旧鞋子》也让我迷了好久,拿着录音机倒带记歌词学唱;1987年春晚费翔的一首《冬天里的一把火》,让好多少男少女开始追星,我却特别喜欢张明敏的《我的中国心》,没事就对着镜子唱。
1985年,我们家户口从农村转到了城镇,这是父亲井下工作25年给我们换来的福利,家里买了电视机。7点半新闻联播刚刚结束一家人就齐聚到电视机前了,一部《外来妹》,让我有了出去看看的冲动,但父亲思想保守,我一直未能如愿,那时不知有多少青年踏上南下的火车去淘金。
好事连连,因父亲勤劳能干,被提拔为科级干部。后来矿上盖了4层楼房,我们家从此搬离了居住了近30年的小窑洞,搬到了宽敞明亮的楼房里。家里有了卫生间,有了水龙头,有了暖气,睡上了钢管床,我们再也不用雨天爬房顶铺塑料布堵窟窿了,也不用大冬天在水龙头下洗被单子了。刺骨的风,冰凉的水永别了。过年了,家里买了29英寸大彩电,母亲高兴地包着饺子,看着春节联欢晚会,阳台上还有父亲准备的一箱鞭炮。一曲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让我仿佛看到了麦浪滚滚!
1997年香港回归,单位组织观看现场直播。当英国国旗缓缓降下、五星红旗冉冉升起之时,大家喜极而泣,随着我们国家综合国力的不断增强,世界舞台有了中国的一席之地。2001年中国申奥成功,我拿着手机兴奋地给远在一百多里之外的父母打电话,电话那边的父亲激动地哭了。
我结婚了,和爱人住在铁路宿舍,距离单位挺远。每天骑自行车往返几公里上班,家里没有冰箱,我早上买的猪肉,下午就有味了,把我心疼坏了。孩子上学后,我搬离了矿区,住进了市里,用上了煤气,装上了太阳能热水器,就是六层夏天着实热,不过那时空调是想也不敢想的。
步入21世纪,兄妹各自成家,退休返乡的父亲母亲过上了逍遥的田园生活。结婚十周年,爱人给我戴上了钻戒,虽然不大,但我特喜欢。他还督促我学会了开车,我一有空就开车去看父母,临走父母总会给我带上一大包吃的,他们知道我“懒惰”,爱人又不常在身边。
现在,我的孩子也长大了,实现了我出去看看的愿望。妇女节那天,孩子还给我寄来一支香奈儿口红,并委托人给我送来一束花,上面写着“女神节快乐”,我激动了好长时间。2018年就要悄然过去了,我通过网上购物买了不少新春用品,爱人笑我:又大开钱戒了!
流年似水,岁月如歌。回首过往,以前不敢想的,现在想了;以前不敢做的,现在做了。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下,我们这一代人的人生就像一首歌,有欢乐,有悲情,跌宕起伏,丰富多彩!
(作者单位:汾西矿业灵石管理中心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