姥姥头上的新手绢,是我对奢侈最初的理解。那时,寻访稍远而又重要的亲戚,这是老人家必备的行头。盐罐里的鸡蛋也不能幸免,却是随行清单中姥爷最关注的目标。我现在揣摩,姥爷在村口所惜别的,大约是他辛苦喂养难得的个头不大的那些鸡蛋,而非姥姥。
我曾和姥姥关上小院门庭厚重的木门,留个缝隙,外面光线透进来,照射在姥爷手上精心捧着的鸡蛋表面。姥爷会从通透的蛋体中翻转看有无阴影,以判断是否受孕。我从此认为,“坏蛋”难辨别,需用手段才能判明真伪。这便是生活的朴素真理。二十一天后,在姥姥炕头,我见证了小鸡破壳而出的懵懂,煞是可爱。但从中分出雌雄来,这的确需要技术和慧眼。我当面问姥姥,为什么看到是公鸡便觉不快,而只喜欢母鸡。我当时年纪尚幼,不能解释其中的缘由,只是在长久的时间中觉得格外困惑!
姥姥去邻村看戏时,头上也总是围着手绢。戏场如集市,看客真的如云。现在看来,我们虽是看客,却是真正的戏子,在生活中扮演真实的角色。
那时,在姥爷姥姥的呵护下,我像散放在山坡上的一只小羊,虽然吃着普通的草,却可以看到最美的风光。
(作者单位:山西焦化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