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三点钟后的太阳看上去似乎没有丝毫松懈,在它的相惜下,路旁的松树显得愈发惺忪。此时,邻居大嫂和工友们已相约在小区楼下,这是大嫂每天的二次出勤。第一次是要赶在黎明之前,清扫完她所负责的楼区,因为太早,几乎没有人能看到她的身影。而这次是要把楼区装有垃圾的垃圾桶,运到几十米外的垃圾车旁,如此往返。工作内容看似简单,却不轻松,尤其在这个极易疲倦的时间点上。此时思想的野马往往会去眷顾大嫂:起个大早,不能午休,还要工作……然而眼前的景象总会让你策马回鞭。
你看,那个年龄最大,精神最抖擞的身影便是她了。年轻的同伴迈着娉婷摇摆的步伐,摆得垃圾桶吱呀呀走单程时,大嫂已是步履平稳、健步如飞地频频往返了,并非大嫂有过人之处,工作量累积了太多的缘故。大嫂每次上工都踩着独有的节奏卖力地干活,仿佛忘记自己已是知天命的年龄,在无人量化的扎堆工作中,尽情挥洒着对工作的珍惜和做人的真诚。
大嫂是一个非常节俭的人,这是邻居大妈大婶的评价。这个评价是从囤积蔬菜而来的。每到季节交替之时,大嫂会把楼前的空地装饰成晾晒场:绿的,白的,红的各类蔬菜散放着,做成成品:夏天的番茄酱,秋天的辣椒酱,冬天的咸菜、酸菜、辣丝丝……品种多,量且大,足足可以迎到来年。让人不禁想起物质匮乏时期的小时候,家家户户的女人们会趁着应季蔬菜大量上市,发挥各种聪明才智做各类储备,以此熬过流年岁月。而现在,温室蔬菜足以满足不备之需,少量储备似乎只是为了口感而来。正是大嫂这一举动,引得周围大妈大婶开始驻足、观望、回忆曾经节衣缩食的过往。
有时,那块空地还会充当起废旧物回收场,成叠被压扁的纸盒子,成箱的空啤酒瓶子,不知何时被大嫂收集成规模,仿佛是被炫耀的战利品。不时有三轮车停放在那里,等着把大嫂的期望运走。有时过往的邻居会揶揄大嫂:“两个人的光景,至于这么拼吗?”大嫂总会平和地一笑:“习惯了,就当锻炼身体了。”
做为对楼邻居的我,对大嫂的了解并不太多。印象中的大嫂,一张素面而柔和的脸,一双结茧却独立的手,拨弄着岁月。
大嫂的身影总让我想起当年做清洁工的母亲。一样的起早贪黑,一样的辛勤劳作,一样的忘却自我,一样的不知享乐为何物,母亲用薄力保障了我们兄妹五人的学业、工作、生活。落下了一身的病痛,是那个时代的印记和无奈,而大嫂有什么样的难言之隐,让她如此辛劳地经营着生活?这种疑虑促使我一点点了解到她的家庭:丈夫收入微薄、体弱多病,还有个成绩优异的上大学的女儿。为了贴补家用,也为了让女儿走得更远,大嫂耗用身体的资本承担起了家的重担。而这个看似坚强的身体七年前竟做过癌症手术。
我是无意中和对门邻居闲聊得知大嫂这一病情的,她属于家族性的乳腺癌疾病,所幸发现得早,术后效果也不错。邻居还说:“大嫂特别不容易,为了得到早晨、中午双份清洁工作,她特意隐瞒年龄和病情,并拿出了足够胜任的精力,才如愿以偿。”
可怜天下父母心,可怜天下女人心!
曾经,每个女人都是天使,她们怀揣公主梦,翩迁起舞来到人间追寻幸福。渐渐地,为人妻,为人母。当这两个角色就位的时候,却往往丢失了自己。她们被生活的重担束缚住翅膀,围着家庭,围着儿女,围着岁月,唯独找不到自己。当青春不在、容颜不在的那一天,虽没有了羁绊,翅膀却倦得再也飞不起来……
有时会庆幸自己,生长在一个好的时代,有一份不太费力的工作。享受着安逸,而这份看似不吃苦,不受累的“安逸”,让自己在压力和挫折面前缺少了进取心和抵抗力。大嫂的境遇起初让我心生怜悯,后来才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才值得同情。一个面对逆境、苦难而不退缩的人,才是生活真正的强者,值得我们永远去学习和尊敬。
(作者单位:汾西矿业职工总医院)